G20相关议题进展寥寥 新兴市场国家债务减免令人失望

作者： 高雅

[ 根据会议主席国沙特阿拉伯财政部长贾丹所说，今年将暂停偿还的双边债务只有53亿美元，远低于此前所希望的至少115亿美元。 ]

二十国集团（G20）承担着采取集体行动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冲击的巨大压力，然而，刚刚过去的周末召开的财长和央行行长视频会议却让人失望了。

在会议前夕，G20中的主要经济体被期望投入更多资金支持发展中国家渡过此次难关，例如延长最贫穷的国家暂停偿还债务的期限，或者将此宽限扩大至收入水平更高的国家。然而，在最终的联合公报中，这些议题没有出现任何实质性进展。

根据会议主席国沙特阿拉伯财政部长贾丹（Mohammed Al-Jadaan）所说，今年将暂停偿还的双边债务只有53亿美元，远低于此前所希望的至少115亿美元。此外，尽管G20和债务方面的活动家大力鼓励，但至今为止仍没有任何国家向私人债权人提出类似的待遇要求。

市场研究公司BCA地缘政治部副总裁古特金（Matt Gertken）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仅拿欧洲地区来说，迄今通过的财政刺激措施对少数几个经济体是足够的，而对南欧和新兴市场来说则是不够的。“新冠大流行的不确定性，经济重启和正常化的速度，以及在提供充足刺激措施方面的耽搁，都将造成近期的经济波动。”他称。

“发展中国家的情况越来越令人绝望”

由于新冠大流行的影响，G20在今年5月推出“暂停偿债倡议”（DSSI），全球最贫困的国家可在宽限期后全额支付拖欠的债务，G20国家可以通过债务重组或减免的形式提供额外支持。目前，在73个符合条件的国家中，已有41个国家提交了申请。

然而，与原计划出炉时的4月相比，当前的新冠肺炎疫情正更凶猛地在美洲和非洲肆虐。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新兴市场欠下的外币债务已超过8.4万亿美元，约占发展中国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30%。在今年剩下的时间里，至少有7300亿美元即将到期，但现如今这些国家中不少经济体的新冠病毒感染率正在飙升。除了偿还债务的成本将挤占卫生和社会支出外，本币疲软、外汇储备减少和全球增长放缓，再加上油价下跌，都将成为发展中经济体越来越难以偿还债务的因素。因此，包括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乐施会等机构纷纷呼吁延长及扩大暂停偿债倡议。

根据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数据，2020年前6个月，新兴经济体向国际投资者发行了超过4000亿美元的欧洲债券，比2019年同期增加了20%。而由于美联储增加了全球美元的供应量，许多最贫穷的国家并不担心其能否进入国际资本市场。

世界银行行长马尔帕斯（David Malpass）在会议期间发表演讲称，虽然一些经济体仍能够进入资本市场进行借贷，但追求收益率的投资者很可能导致新的债务危机会蔓延至最贫穷的国家以外的经济体，并使这些国家在数十年内不堪重负。他因此敦促G20将暂停偿债的最后期限延长至2021年底，并扩大可适用的国家范围。“发展中国家的情况越来越令人绝望，” 马尔帕斯说，“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在暂停还债、减免债务、债务解决机制和债务透明度等方面迅速采取行动。”

根据BCA的模型，巴西、哥伦比亚、秘鲁、土耳其和智利等国是外债脆弱性最强的国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经济研究室主任、研究员岳云霞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若按照最贫困国家的意义来讲，拉美地区除了海地外无一符合DSSI标准。“确实有一些拉美国家的债务率达到了较高的比例，并且在今年有所攀升，个别国家甚至达到了立法规定的上限，巴西和阿根廷的债务问题也比较突出。”岳云霞说。

据德国财政部消息，德国在上周六的G20财长会议上承诺提供30亿欧元，这些资金将作为长期贷款提供给IMF的减贫与增长信托基金，以帮助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在上周六的会议后，法国财长勒梅尔（Bruno Le Maire）也表示，法国支持将暂停偿债的期限延长至2021年底，并称各国正走在达成协议的路径上。

不过，岳云霞对第一财经记者称，承受债务压力并不等同于会爆发债务危机。“但是这个债务压力到债务危机是需要一些条件的，比如债务利率的急速上升或者说债务的急速扩大。但从目前来看，全球暂时还处于资本宽松的环境下。因此，债务压力加大导致了风险敞口加大，但还不至于酿成危机或形成对经济体的主要冲击。但是，债务问题确实会加大一些问题，比如说巴西改革的推进艰难等等。” 岳云霞分析称。

工具箱中的私人债权人和SDR

7月18日，G20财长与央行行长视频会议发布的联合公报中写道：“我们注意到对进一步行动的需求，并强烈鼓励私人债权人在符合条件的国家提出要求时以合理的条件参与DSSI。我们将考虑可能在2020年下半年延长DSSI的期限……”

乐施会批评称，G20在债务减免问题上缺乏进展是不负责任且令人失望的。该组织呼吁采取的措施包括将债务暂停延长至2022年底，将适用范围扩大到中等收入国家，将私营部门和多边开发银行业涵括在内，并希望IMF发行额外的储备资产等。

长期倡导为低收入经济体减免债务的非营利组织Jubilee USA Network也称，鉴于当前病毒危机的严重性，这些承诺明显不足。不过，该组织负责人乐康普特（Eric LeCompte）称，此份公报中对私人债权人“强烈鼓励”的措辞比4月发布的呼吁更为强硬和有力，这是一个积极因素，因为一些私营部门的债权人一直在抵制债务减免。

不过，经济学人智库（EIU）的报告指出，虽然引入私人债权人的参与将为低收入国家解决债务负担提供巨大的推动力，但这不太可能发生。金融机构集团国际金融研究所（IIF）在5月交给世界银行与IMF的信中称，私人机构对客户的信托责任不一定允许其做出暂停偿债的决定，如果没有得到大多数债券持有人的批准，就不能合法地改变条款。此外，一些债券持有人对暂停偿债倡议中“一刀切”的做法表示迟疑，他们更情愿逐一对请求更改债券条款或延迟支付的案例进行处理。他们称，单方面停止偿债可能会将这些国家挡在债务市场之外，从而对借款人的处境更加不利。

另外，美国在4月的G20会议中阻止的关于重新分配特别提款权（SDR）的讨论可能即将重启。“我们讨论的问题是，SDR是不是用于这场危机的最佳工具，还是说我们在IMF还有其他功效更好的工具。” 一位G20官员说。据英媒报道，4月暂停讨论SDR的部分原因是使用SDR将让更大的富裕经济体获益，而不是最有利于最贫穷的国家。

G20疫情缠身自顾不暇

除了债务问题，本次G20会议在数字服务税领域也未取得实质性进展。联合公报称：“我们依旧承诺克服现存的分歧并重申我们承诺在今年内达成以共识为基础的全球性解决方案。” 此外，公报称G20将继续利用一切可用的政策工具来保障人们的生活、就业和收入，支持全球经济复苏，增强金融体系的韧性，同时防范下行风险。

由于进展缓慢，一些组织和机构以G20在2008～2009年金融危机中的核心作用作对比，批评了G20在今年新冠肺炎疫情中的“不作为”。

反对全球贫困的组织One的联合创始人德拉蒙德（Jamie Drummond）称，G20在此次新冠大流行中的反应糟糕，“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这次会议的举行”。 联合国主管人道主义事务的副秘书长洛科克（Mark Lowcock）说，全球经济衰退即将给最低收入国家带来灾难，而富裕国家的应对措施则“严重不足”， “在保护本国经济方面，富国已经跳脱规则之外了，他们必须对需要帮助的国家采取同样的特殊措施。”

哥伦比亚经济学教授萨克斯（Jeffrey D. Sachs）表示，事实上，G20成员方在治理自身疫情和经济影响上大多已自顾不暇。从过去两周的数据来看，每日每百万人口新增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100例的G20国家有四个，分别是巴西（176例）、美国（137例）、南非（129例）和沙特阿拉伯（112例）。

此外，俄罗斯、墨西哥、土耳其、印度和英国每日每百万人口的新增病例数处于10～100例之间，萨克斯称，这些国家仍面临着传播率大幅上升的风险。G20国家中只有3个国家报告的每日每百万人口新增病例数在1例以下，分别是韩国（0.96）、日本（0.9）和中国（0.01）。

萨克斯认为，G20财长们谈论预算刺激措施和货币政策都是分内之事，但当务之急仍是遏制病毒。“如果不制止这一流行病，就无法拯救经济。” 萨克斯称。